阳光正好,中队长周志红用门禁卡打开一道铁门,“哐啷”一声,铁门关闭,这里又重新与世隔绝。庭院阒寂无声,门外的绿茵外竖立的蓝底标示牌上“戒断毒瘾、成就未来”八个红色的大字格外引人注目—平静里隐藏着令人难以觉察的不安,这里是佛山市第一强制隔离戒毒所,目前正有32名女戒毒学员在这里接受治疗,而让她们负责让她们恢复身心健康的是佛山女子管教中队—5名民警配备5名协警,2011年9月26日正式获编。目前这支中队人均年龄29.6岁,指导员胡少丽年仅32岁。就是这样一支年轻的警花队伍,承担着佛山全市的女子强制隔离戒毒工作。据佛山市公安局统计数据显示,截至去年12月25日,女子管教中队共收戒156名强制隔离戒毒人员,已成功教育感化43名戒毒人员,使她们重新回归社会。根据回访统计,85%的戒毒康复人员已远离毒品。她们为戒毒事业一直在默默奉献中,青春在无人处悄然绽放。
工作强度高 她们从不说累
7点半从禅城驱车前往三水,8点半正式开始上班。戒毒中队中队长周志红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,交接班,找学员谈话。平日里大家工作时都只会称呼强制隔离戒毒人员为“学员”,而学员们也只称呼他们为“管教”,而对每个学员开展的工作也只叫做“教育感化”。在日常用语上,她们都会尽量考虑学员的个人尊严和感受。在这个中队中,一共有32名女戒毒学员,她们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5岁,年龄最大的有50岁。由于年龄跨度大,性格差异明显,要想了解每一名学员并非易事。而每位管仓每个月必须进行25人次的谈话,时间或许是一上午或一整天,设身处地、分析每一位学员的身体、心理状况,直到走入她们的内心。“像照顾自家孩子一样照顾她们,因为她们真正的迷失了,你必须从沉沦中把她们打捞出来。”女管教胡开枝年方26,为了方便工作,干脆住在了戒毒所,对于工作,她极富热忱,甚至把个人的婚姻幸福抛诸脑后。“真正投入感情,用真情打动她们,让身世凄凉、为人冷漠的她们感受到温暖,我们必须一直保持高昂的热情。”
人都是疲乏度的,而轮班管仓时,必须有一名民警、一名协警同时在场。8个人必须3班倒,特别是下午4点到凌晨1点,凌晨1点钟到早上6点,时间跨度长。别的所都是两小时换班,连省管领导都建议她们增加人手,合理调配时间,但人手始终有限,她们也一直这样坚持着。
比生理疲乏更劳累的是,是心理压力,必须时刻防范学员异常的举动,从每次谈话中把握学员的情绪变化,准确地知道她们的负面情绪的触发点和爆发点,周志红描述这种奇怪的心理防范和辅导用了一个游戏名词—扫雷,“我们需要从一些有关联的小事情,比如她今天跟谁打水时碰撞到了,今天跟谁又闹不愉快了,在谈话中必须诱导她们,并在相处中让他们学会感恩”。周志红提起学员阿丽,连续换了好几次仓,每次都是向她哭诉自己被孤立。周志红意识到她年龄小,必须给予她温暖。在她生日的时候,特别叮嘱全宿舍学员和管教一起跟她安排了一个生日party,当日,阿丽潸然泪下,说自己18年来,从来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温暖,之后,她也能跟其他学员和睦相处了。
帮助学员生理和心理完成重建,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,她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充满着激情地工作着,她们默默奉献,从来没有向上级或者领导抱怨过,因为,她们知道,这是一项拯救灵魂的特别事业。
责任重大 生老病死全都要管
采访当日,值班室里气氛看上去很平和,指导员胡少丽正跟席地而坐的女学员聊天,掌控学员的心理状况,管教胡广枝则在处理日常文档。“这里的实时监控随时都必须有人监控,很害怕女学员们出事儿,所以一直要专人盯着她们,还要发动恢复较好的学员盯着心理状况不稳定的学员。”中队长周志红说女人管教中队的成员有个共同愿望,希望学员们进来时可以瘦骨嶙峋、精神萎靡、意志消沉,出去时却是一个好人:不光有健康的身体,也有健康的人格,重新树立健康的人生观。
“这里的学员有共性:为人冷漠、懒惰成性,祈求不劳而获,几乎每个人都是情绪的深渊,又足够敏感,我们需要每天找她们谈话,负责清理她们的负面情绪,否则她们就会一直处于抵触、反抗的负面情绪里。一点不良情绪可能很快酝酿、堆积、爆发,一点小事儿都可能是引爆点。”平时性格爽朗的周志红说到这里却满面严肃,前几天她们刚刚处理完一项紧急事故:有学员偷偷把刺绣用的指甲钳掰断了部分吞了下去,意图自尽,幸好发现及时,立即送往广州武警医院,救治成功。“刚进戒毒所,她们普遍会有抵触情绪,常常有自杀的念头,并会想尽办法自残。”周志红表示对处于戒断初期的学员特别关注,会随时保持警惕。
戒毒所的女犯人基本上文化程度不高,过往生活经历或者挫折重重,或者空虚寂寞,所以心理世界十分狭窄,对社会也没有正确的认知。而在这里,心理恢复较好的学员会学做一些电子配件,或者学“十字绣”刺绣。“主要是为了让她们从事专注度高的劳动,转移注意力,并获得生活技能。”一幅逐渐显出雏形的《清明上河图》十字绣在一位女学员的手里绽放出艺术的光芒,此刻,她欣喜的眼睛里有对美和自己劳动的认知。
下午2点过后,十几分钟的列队练习后,管教胡广枝则会带着学员开始游戏环节。这一刻,管教和学员都是游戏者,她们忘了自己的身份:监督者与被监督者,全身心地投入到“老鹰捉小鸡”等游戏中。为了让学员重获对他人的信任,女警们别出心裁地教会学员们一个新游戏—“风中的小草”,让所有的学员围成圆圈,让其中的一位站在中间,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任何一个方向自由倒下,由其他学员接住。胡广枝表示自己也会站在圈内,一旦其他人没能接住,她会协助。“把自己抛出去,信任他人,通过游戏重建她们的心理,让她们学会信任别人,相信身边人,这非常重要。”
戒毒所里还开展法律课和传统文化《弟子规》教育,在这里,学员们慢慢地开拓着自己的眼界,汲取知识,重拾自信,而这正是她们走出去后的立身之本。
乐于奉献 她们想给家人说声抱歉
“当学员走出戒毒所大门,重获新生的时候,我们都会恭喜她从此生活幸福,拥有灿烂的前程。但开句玩笑,我们在这里被判了无期徒刑。”她们以拯救学员,让其获新生为目的,周志红表示,这不完全出于责任感,甚至出于一种近乎信仰的理念:必须把她们从黑暗中拯救出来,为了这些,我们可以牺牲部分个人幸福。实际上,整个中队的女警确实是这样做的。
周志红的儿子才两岁,每次回家都会痴缠着母亲要抱抱,丈夫也因为工作性质,需要经常出差,两个人陪伴儿子的时间特别少,感觉特别亏欠孩子。“把时间给了这些特别的孩子们,我自己的孩子反而顾不上。” 管教胡广枝为人冷静、平和,家里一直担心她个人幸福,她说总会遇到对的人,只是这个时间点还不合适,好不容易轮休下来,她会去荷花世界逛逛,有时读读书,她善于思考—“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弗洛依德,但弗洛依德恰巧是最大的精神病人。”当初,她进入公安系统,被分配到戒毒所也曾经一时后悔,但三年下来,她从这份工作中体味到人生的真谛—“当我看到学员们在黑暗中泅渡时,我对光明的事物或者人更具信心。”一个家,一个值得信赖、懂得倾听的丈夫,她有着像普通人一样的希望和憧憬,她要求得很简单,但在现阶段,又十分珍贵、难得。“放心,我一定会幸福。”像鼓励学员一样,她大声地鼓励着自己。